孙虑字子智,是孙登的弟弟。年少时聪颖有才能,孙权器重、喜爱他。黄武七年,封为建昌侯。此后两年,丞相顾雍等人向孙权进言说,孙虑性情聪慧,识见通达,崇尚不断自新,向东汉人学习看齐,应该提升爵位册封为王,孙权没有同意。过了些时候,尚书仆射名叫存的上疏说:“帝王兴起的时候,无不嘉奖推崇自己的至亲,以此对诸侯显示他们的光耀,所以鲁、卫两国在周朝,尊荣高于其他诸侯,汉高祖的五个儿子,都在封王之列,这都是用来保卫朝廷,充当国家镇守护卫的。建昌侯孙虑禀性聪颖敏悟,才能文武双全,按照古代的典章制度,应该端正名号。陛下谦逊礼让,没同意按古人制度行事,大小百官,都因此忧悒郁结。当今奸雄敌寇肆虐,战事还没停止,亲信和得力助手,只有亲人和贤才。臣特地同丞相顾雍等人商议,都认为孙虑应该担任镇军大将军,授给他统领一个方面的任务,以振兴伟大的事业。”孙权这才同意这个建议,于是授给孙虑假节的称号,开建府署,辟置僚属,治所设在半州。孙虑有着皇子的尊贵身份,年纪又轻,远近的人都怀疑他不能留心公务。等到上任视事,他遵守法规,奉行制度,尊敬师长,结交朋友,超过了众人的期望。二十岁时,嘉禾元年去世。没有儿子,封国被撤销。
孙和字子孝,虑弟也。少以母王有宠见爱,年十四,为置宫卫,使中书令阚泽教以书艺。好学下士,甚见称述。赤乌五年,立为太子,时年十九。阚泽为太傅,薛综为少傅,而蔡颖、张纯、封俌、严维等皆从容侍从。 []
孙和字子孝,是孙虑的弟弟。年少时因为母亲王氏有宠而被孙权喜爱,十四岁时,为他设置卫兵,派中书令阚泽教他儒家的经典。他爱好学习,屈身结交贤士,很被人称道。赤乌五年,被立为太子,当时十九岁。阚泽任太傅,薛综任少傅,蔡颖、张纯、封俌、严维等人都能心情舒畅地侍从他。
是时有司颇以条书问事,和以为奸妄之人,将因事错意,以生祸心,不可长也,表宜绝之。又都督刘宝白庶子丁晏,晏亦白宝,和谓晏曰:“文武在事,当能几人,因隙构薄,图相危害,岂有福哉?”遂两释之,使之从厚。常言当世士人宜讲修术学,校习射御,以周世务,而但交游博弈以妨事业,非进取之谓。后群寮侍宴,言及博弈,以为妨事费日而无益于用,劳精损思而终无所成,非所以进德修业,积累功绪者也。且志士爱日惜力,君子慕其大者,高山景行,耻非其次。夫以天地长久,而人居其间,有白驹过隙之喻,年齿一暮,荣华不再。凡所患者,在于人情所不能绝,诚能绝无益之欲以奉德义之涂,弃不急之务以修功业之基,其于名行,岂不善哉?夫人情犹不能无嬉娱,嬉娱之好,亦在于饮宴琴书射御之间,何必博弈,然后为欢。乃命侍坐者八人,各著论以矫之。于是中庶子韦曜退而论奏,和以示宾客。时蔡颖好弈,直事在署者颇学焉,故以此讽之。
当时官吏有时用分条书写的文件来询问政事,孙和认为邪恶越轨的人将会因此借着事端打坏主意,因而产生作乱害人的心思,不能提倡,上表说应予禁止。又有都督刘宝告发庶子丁晏,丁晏也告发刘宝,孙和对丁晏说:“在官任事的文臣武将,能有多少人?因为嫌隙而争斗,企图互相危害,有什么好处呢?”就给他们双方调解,消除仇怨,让他们依从厚道。常说当代士人应该讲习培养经术学问,考核演习各种武功,以适合谋身治世的需要,有些人却只是交结优游、博戏下棋来妨碍事业,这不是进取的旨趣。后来众僚属侍从宴饮,谈到博戏和围棋,孙和认为这些东西妨碍事业耗费时日而对世用没有益处,劳累精神消耗思虑而终究无所成就,不是用来增进道德、培养学业、积累功绩的办法。况且志士珍惜时间精力,君子思慕远大的目标,以自己不在有高尚德行的人之列为耻辱。以天地的绵长久远,而人处在它们之间,有白驹过隙的比喻,年岁一老,旺盛的血气不会重来。一般造成忧患的东西,在于人的感情所不能割舍,如果真能割舍没有益处的欲望来奉行德义的正道,抛弃不急之务来培养功业的基础,这对于人的名节品行,难道不是很好吗?人的感情还是不能没有嬉戏娱乐的,嬉戏娱乐的爱好,也在宴饮、弹琴、读书、射箭、驾车之中,为什么一定要博戏和围棋,才算欢乐呢?于是命令陪坐的八个人,各写一篇论文来纠正这种流弊。当时中庶子韦曜退下去不久就把论文献上,孙和拿来给宾客们看。当时蔡颖喜欢下棋,有些在官署值班办事的人跟他学,所以孙和用这个办法婉言劝阻他们。
是后王夫人与全公主有隙。权尝寝疾,和祠祭于庙,和妃叔父张休居近庙,邀和过所居。全公主使人觇视,因言太子不在庙中,专就妃家计议;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,有喜色。权由是发怒,夫人忧死,而和宠稍损,惧于废黜。鲁王霸觊觎滋甚,陆逊、吾粲、顾谭等数陈適庶之义,理不可夺,全寄、杨竺为鲁王霸支党,谮诉日兴。粲遂下狱诛,谭徙交州。权沈吟者历年, 后遂幽闭和。于是骠骑将军朱据、尚书仆射屈晃率诸将吏泥头自缚,连日诣阙请和。权登白爵观见,甚恶之,敕据、晃等无事匆匆。权欲废和立亮,无难督陈正、五营督陈象上书,称引晋献公杀申生,立奚齐,晋国扰乱,又据、晃固谏不止。权大怒,族诛正、象,据、晃牵入殿,杖一百, 竟徙和于故鄣,群司坐谏诛放者十数。众咸冤之。 []
此后孙和的母亲王夫人同孙权的女儿全公主有嫌隙。孙权曾经卧病,孙和到宗庙为孙权祈福消灾,孙和妃子的叔父张休的住处离宗庙不远,邀孙和去他家做客。全公主派人偷看到这一情况,于是对孙权说太子不在庙中,专门跑到妃子家商议事情;又说王夫人看到皇上卧病,有高兴的神色。孙权因此发怒,王夫人忧愁而死,而孙和也渐渐失宠,担心被废黜。鲁王孙霸对太子地位的非分希望更加厉害,陆逊、吾粲、顾谭等人屡次上言陈述嫡庶之分的道理,不可动摇,全寄、杨竺充当孙霸的党羽,诬告诽谤一天比一天多。吾粲终于下狱被杀,顾谭流放交州。孙权犹豫经年,后来终于囚禁了孙和。当时骠骑将军朱据、尚书仆射屈晃率领部下众将领吏员用泥涂抹脑袋,自己捆绑自己,连日到皇宫前请求释放孙和。孙权登上白爵观看见后,十分恼火,申斥朱据、屈晃等人是无缘无故忧惧不安。孙权想要废黜孙和,立孙亮为太子,无难督陈正、五营督陈象呈上奏章,引述晋献公杀害太子申生,立奚齐为太子,使晋国陷入动乱的史实,加上朱据、屈晃坚决规劝不停。孙权大怒,杀了陈正、陈象全家族,朱据、屈晃捆绑进殿,责打一百杖,最终放逐孙和到故鄣,百官因规劝获罪被杀或被放逐的有十多人。人们都为他们感到冤屈。
太元二年正月,封和为南阳王,遣之长沙。 四月,权薨,诸葛恪秉政。恪即和妃张之舅也。妃使黄门陈迁之建业上疏中宫,并致问于恪。临去,恪谓迁曰:“为我达妃,期当使胜他人。”此言颇泄。又恪有徙都意,使治武昌宫,民间或言欲迎和。及恪被诛,孙峻因此夺和玺绶,徙新都,又遣使者赐死。和与妃张辞别,张曰:“吉凶当相随,终不独生活也。”亦自杀,举邦伤焉。
太元二年正月,封孙和为南阳王,发送他去长沙。四月,孙权死,诸葛恪执掌国政。诸葛恪就是孙和的妃子张氏的舅舅。张妃派宦官陈迁去建业向宫中上疏,并对诸葛恪致以问候。离开建业时,诸葛恪对陈迁说:“给我转达张妃,一定会让她胜过其他皇子的妃子。”这些话都泄露了出去。加之诸葛恪有迁都的想法,派人修治武昌的宫殿,民间有人传说是想迎立孙和。等到诸葛恪被杀,孙峻因此夺去孙和的玺印,放逐他到新都,又派使者让他自尽。孙和同妃子张氏诀别,张氏说:“是吉是凶我都跟着你,决不会单独活着。”随即也自杀,全国都为他们悲伤。